孙孝良，李 媛
（赤峰学院 音乐学院，内蒙古 赤峰 024000）
摘 要：赤峰雅乐是清朝末年形成于内蒙古东部草原的音乐，作为具有“仪式性”“贵族性”和“宫廷”性质的音乐，赤峰雅乐具有“中正平和，虚静简易”的艺术特色和风格，符合儒家“礼”“仁”“中庸”的音乐艺术审美思想，达到了“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恰到好处的艺术表现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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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赤峰雅乐；中正平和；虚静简易
中图分类号：J6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5）02-0205-03
基金项目：内蒙古自治区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自筹项目“近代赤峰雅乐研究”（ NJZC13315）
赤峰雅乐是清代赤峰地区具有代表性的音乐，是具有“仪式性”“贵族性”和“宫廷”性质的音乐，其音乐风格和艺术特色是“中正平和，虚静简易”，符合儒家“礼”“仁”“中庸”的音乐审美思想和“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论语·八佾第三》）的要求。“淫”就是过度，超过了尺度就会走向反面，过犹不及，这是儒家对音乐情感表现尺度的审美要求。即规定音乐中情绪、情感的表达，必须要有一定的节制，要恰到好处，“无过无不及”。雅乐带给人们的听觉感觉是安静和谐、大气恢宏、中正平和、真挚无邪。从技术层面上讲，雅乐是比较简单且易于演奏的，但从其所表现的情感、意境等方面来讲，则是具有“大雅”之风的，称其为“雅乐”名副其实。
研究赤峰雅乐的艺术特色，必然离不开对于雅乐的研究和再认识。所谓雅乐，是指我国古代祭祀天地、神灵、祖先等典礼中所演奏的音乐。在周朝八百年的历史中，雅乐的使用是具有普遍性的，实际上包括了朝廷和地方官吏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如郊社、宗庙、宫廷、礼仪、乡射、军事大典和祭祀天地等。雅乐名称的由来，是取歌辞“典雅纯正”之意。雅乐的音乐特点，也是由其为政治服务的主要功能而决定的。统治者要求雅乐要具有很好的教育意义，使其配合道德方面的宣传和引导，所以对音乐的整体要求，要符合“礼”“仁”“中庸”等思想要求，要以“和平中正”为原则，以庄重肃穆为标准，由于强调了音乐的教育功能，进而对音乐的娱乐功能有所忽视，故雅乐的风格一般是严肃、庄重、大气、辉煌，缺点是比较呆板、冗长，缺少娱乐性。《淮南子·鸿烈》对雅乐的评价：“朱弦漏越，一唱三叹，可听而不可快也。”后有学者根据前代遗留下来的宗庙祭祀音乐，将雅乐的艺术特点做了概括性的归纳，总结为齐奏为主、曲调简单、节拍缓慢。这3个特点，后来也成为历代雅乐的创作和演奏均需遵循的原则。赤峰雅乐的产生、发展和传承，必然是在前人雅乐的基础上，逐步传承发展而来的，必然是有其隐隐约约的风格、形态。虽然赤峰雅乐与音乐史学所介绍的古代雅乐曲调是否相同已经无法考证，但是雅乐所要表现的精神状态，所要表现的思想内容、塑造的艺术形象，还是会有许多相同之处的。
一、音乐内容、情感表现方面
我们从赤峰雅乐的曲名可以看出，其曲名多来自宋元诗词、戏曲曲牌名称，如《鹧鸪天》《水龙吟》《五僧佛》等。赤峰雅乐现存的24首乐曲，按其内容可初步分为3大类，一是抒情乐曲，描写美好的自然风光和自然景物的，如《四来》套曲、《雁落》套曲等；二是描写庆典仪式的，如《庆寿》；三是反映民间生活的，如《小妹子》。其音乐的基本内容和情绪都适合表现怡然自得、四海升平、人们生活幸福的景象和心境，非常适合当时各种规模比较大的集会场合演奏，但雅乐并不在当时婚丧嫁娶的仪式中使用。
二、调及调式的使用方面
根据工尺谱对于调门的推算方法得出，在赤峰雅乐这24首乐曲中，有20首是用D调来演奏的，这符合“雅乐”风格本身对于调式调性方面的要求。调本身具有色彩，是经过许多物理学家和心理学家经过大量的研究和实验得出的结论，这一研究成果同时也得到了许多音乐家的认可。关于D大调的调性色彩，一般认为是明亮的，纯绿色的，质朴的，并具有一种纯天然的听觉属性，适合表现具有明亮色彩的、积极向上的、富有英雄气概的音乐情绪。俄罗斯作曲家，民族乐派的创始人之一——里姆斯基科萨科夫认为，D大调为太阳似的金黄色。作曲家、无调性音乐的先驱倡导者——史克里亚宾也认为，D大调为灿烂的黄色。D调作为雅乐主要的调性，对于很好地表现雅乐的风格，表现盛大恢宏的气势，塑造中正平和的艺术意境，均起到了非常大的表现作用。
三、节奏方面
纵观24首赤峰雅乐使用的节奏类型，我们会发现它是以节奏的规整性为主，即音符的均分形式和附点节奏，很少运用切分节奏、连音符等不规则的节奏形态。切分节奏的特点是将其原来正常的节拍规律，即自然强拍移离其原有的位置，从而形成一种强弱倒置的感觉。而赤峰雅乐所要表现的音乐意境多是端庄、安静、和谐、大气、恢弘等，故在节奏的使用上必然较少使用切分节奏。连音符的时值划分，同样是属于不规整的节奏形态，不适合表现雅乐所需要表现的情绪和意境，故基本上没有使用。另外，在音量的对比幅度上，强弱的对比也比较适中，没有使用突强、特强和很弱等。
四、旋律的发展手法方面
赤峰雅乐运用了中国传统音乐中最为常见的几种旋律发展手法，如变奏、重复、承递、模仿等音乐发展手法，例如：
（一）重复法
乐曲1 《北正宫》 1＝D 2/4
是加入清角和变宫的七声D宫B羽调式，也称为清乐D宫B羽调式，联曲体，中等稍慢的速度。乐曲的风格特色是悠扬、嘹亮、典雅，表现了轻松、愉快、怡然自得的情绪。此乐曲在多处运用了重复、变奏的发展手法，在后两句，我们可以看到，两乐句旋律基本一致，第二乐句在前一乐句的基础上作了变化重复。
乐曲2 《中风韵》1＝D 2/4
是加入清角和变宫的七声D宫调式，也称为清乐D宫调式，联曲体，中速，全曲32小节，由8个乐句组成，基本上两句为一组，互为呼应。节奏形态主要是四分音符、八分音符、十六分音符和附点十六分音符。音域偏高，主要在小字一组和小字二组之间。曲风优雅祥和，稳健中不失活泼，高低长短错落有致，较形象地再现了清代宫廷音乐的旋律特点和音乐形象，此乐曲中的部分乐句运用了换头合尾式的音乐重复发展手法。
（二）承递法
《庆寿》1＝D 2/4
是加入清角和变宫的七声D宫B羽调式，也称为清乐D宫B羽调式。单曲体，变奏和承递式发展手法并用，中等的速度。主题乐段的旋律跳跃不大，主要在小字组和小字一组进行，节奏较平稳，多以二分音符、八分音和四分音符为主，也有附点四分音符和附点八分音符的运用，乐曲表现了人们欢聚一堂、宏大喜庆的场面。
（三）变奏法
乐曲1《尾繁续》1＝D 2/4
乐曲为B羽五声调式，单曲牌体，变奏曲式，中速，曲风优雅、祥和。节奏以均分和附点为主。主题乐句的旋律多在高音与中音区，值得一提的是乐曲巧妙地运用了一个11度的大跳，将情绪发展带到了一个高点，表现了潇洒、怡然自得的情感。
乐曲2《鹧鸪天》1＝A 2/4
乐曲为清乐E徵调式，联曲体，变奏曲式，中速稍快，全曲32小节，由6个长短不同的乐句构成。节奏形式以均分和附点为主。曲风清新自然，活泼别致，抒发了人们对美好自然景物的热爱之情。
五、乐器使用方面
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演奏赤峰雅乐使用的乐器，必然会受到所处历史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地域等各方面条件的限制和影响，而不同于文献的记载，必然会随着历史的进步，在继承的基础上有所演变和创新。如今，演奏赤峰雅乐的常用乐器有：
1.吹奏乐器：笙、管、笛、箫、唢呐、巴乌、双管等。
2.打击乐器：大鼓、堂鼓、板鼓、怀鼓、军鼓、木鱼、大筛、大锣、云锣、手锣、铙钹、碰钟、三角铁、大敖、星、铃、铎、板等。
3.弹拨乐器：三弦、扬琴、琵琶、柳琴、古筝、中阮、大阮、月琴等。
4.拉弦乐器：二胡、四胡、板胡、高胡、中胡、大提琴、倍大提琴等。
关于演奏雅乐的规模、使用的乐器等，音乐史上有较为详实的记载，早在大约公元前1066年，西周建立，周天子在政治上取得了最高的统治地位后，就建立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个比较明确的宫廷音乐体系，即雅乐体系。《仪礼·大射仪》中记载了乐队的排列和规模等，这个体系对于雅乐的使用做出了非常严格明确的规定。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仪式和出席仪式官员等级的高低等，对参演雅乐的人数、使用乐器的种类、演奏雅乐的曲目等均有明确的要求。关于乐队的使用：“王宫县”即乐队按东西南北四面排列，“诸侯轩县”即乐队按三面排列，“大夫判县”即排列成二面有乐器的乐队，“士特县”即排列成一面有乐器的乐队，这种按等级的排列，“不得潜越”，否则要受到刑律的制裁。
同样，赤峰雅乐的演出阵容也保持着比较严谨的传统，根据不同的场合需要，乐队的人数从15至30人左右不等，另外对于演奏赤峰雅乐的人员，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也有不同的要求。据史料记载，伪满政府统治东北时期，对演奏赤峰雅乐的人员要求要有学识、有地位，一般是举人、秀才、绅士等社会中上层人士，以屠宰为生和三代以内在衙门当过衙役的则不得从事雅乐的演奏，可见，赤峰雅乐对演奏者的选择也是比较严格的。另外，对于演奏的水平要求也比较高，要做到抑扬顿挫，板眼有度，不能随个人意志即兴增减音符或做加花等复杂的变化演奏，丝竹管弦要融为一体，演奏要细腻、色彩丰富，各声部线条要明显，既有个性又要互相配合，做到无“纵情”之感，不媚不俗，要“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表现风格为典雅纯正，端庄高贵。
赤峰雅乐的主要表现特色是“雅”，其实雅乐在表现“雅”塑造“雅”的同时，也受到了其他不同民俗音乐的影响和渗透，也有“俗”的一面，如《雁阵》就融入了蒙古族民歌《白天鹅》的因素，而赤峰雅乐《四雁》据说是从承德地区传入的，与河北地区的“离宫音乐”有着密切的联系。可见，雅和俗之间是没有绝对界限的，在历史演变过程中，不同音乐风格之间的交融、变异是必然的。我们可以试想，也许赤峰雅乐最初是作为宫廷音乐被统治阶级使用的，此时它多半具有雅乐的性质，后来它也像承德清音那样从宫廷流入民间，成为很多文人雅士等社会中上阶层的仪式音乐，而这时的雅乐由于使用主体和使用环境的改变，其属性及形态也必将随之变化，所以雅和俗是相对的、模糊的，风格的界限不是很清晰。
由于艺术审美准则、创作思维方式和传统乐器的表现性能等方方面面的差异和不同，作为中国传统音乐的赤峰雅乐并不像西方音乐那样，善于运用速度、力度、调性等突出对比、夸张等戏剧性手法，雅乐则更注重意境和韵味。雅乐的曲式结构，并不十分工整，中心音调时隐时现的出现在旋律之中，牵引、连接着整个音乐的旋律走向，有的旋律片段在不同曲子的不同位置中再现，正是运用雅乐特有的旋律发展手法，使赤峰雅乐的整体风格，得以保持和变化展示。
通过对赤峰雅乐艺术特色的分析探讨，赤峰雅乐之“雅”是显而易见的，“中正平和，虚静简易”无疑是赤峰雅乐最突出的艺术特色。有道是“一切之道虚静为宝”，“虚静”即是使人的精神状态进入一种无所需求、顺其自然的平静心情，是艺术审美活动的良好心态，赤峰雅乐所塑造表现的“虚静”状态，在雅乐演奏者和欣赏者的心理可以得到明显的体验。雅乐“简易”之艺术特色，同样值得我们高度重视，看似简单易于演奏的赤峰雅乐，其旋律发展进行的手法，旋律进行的逻辑，音乐表现的意境和内涵等却是相当丰富的，值得我们进一步挖掘、学习和借鉴。赤峰雅乐能够从清末传承至今，并且又有了新的发展和不断的丰富创新，充分证明了它的艺术生命力和艺术魅力，体现了赤峰地区灿烂的历史文化，是赤峰地区近代音乐文化的凝聚，是中华民族的艺术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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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高云华.红山文史.中国文史出版社，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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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姜黎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