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玮艳
(黄河科技学院,河南 郑州 450063)
摘要:《威尼斯之死》是德国作家托马斯·曼较有影响的一部作品,它叙述了作家古斯塔夫·阿申巴赫在威尼斯旅行中偶遇一位美少年,深深被其吸引,着魔般地追随少年的踪迹,最后死于霍乱的经历。纵观阿申巴赫的心路历程,和海德格尔的此在、存在、大道的思想相契合。阿申巴赫的威尼斯之旅就是从沉沦的“此在”中醒悟,在美的感召下飞升入去蔽的本真的“存在”,最终经由从容赴死升华到“大道”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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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威尼斯之死》;托马斯·曼;存在主义;美;死亡
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2596(2015)03-0171-03
一、引言
托马斯·曼(Thomas Mann,1875-1955)是德国20世纪重要的现实主义作家、人道主义者。他一生创作颇丰,于1929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此后在文坛的地位得到进一步的巩固与提高。1911年旅居威尼斯时,托马斯·曼创作了关于“艺术与艺术家小说”的《威尼斯之死》(Death in Venice,也译《死于威尼斯》或《魂断威尼斯》)。这部小说一出版,便备受关注,亦成为传世经典。《威尼斯之死》讲述了一个哀婉的“爱情”故事:主人公古斯塔夫·阿申巴赫(Gustav Aschenbach)是位上了年纪的作家,多年以来他秉着谨慎小心、深入细致的态度全身心投入到写作事业中,然而紧张劳累的工作使他筋疲力尽,难以喘息。于是阿申巴赫多年来第一次允许自己休息,来到水城威尼斯度假。在威尼斯他遇到一位美少年塔奇奥(Tadizo)并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压抑已久的激情突然爆发,阿申巴赫不顾威尼斯满城的霍乱,不求回报地追随塔奇奥的影踪,最终死在了威尼斯。
国内对《威尼斯之死》的研究大多是从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人格心理学理论及希腊原型神话等角度来研究作品的主题,作品中所反应出的人性矛盾,及艺术与极端主义的关系[1]等;有一些是分析作品的艺术家主题和艺术审美危机[2][3];还有一些研究是运用“酷儿”理论来解读作品中人物的“类似同性恋”的行为。然而,从存在主义角度对《威尼斯之死》的研究还较少。
存在主义思想从19世纪末期开始,逐渐成为西方思想界一个重要的思想潮流,它把个人的存在作为本体,由此开始,个人存在的根基作为人们思考的前提成为现代思想的一个范式。马丁·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 1889-1976)作为存在主义的重要代表人物更是对存在主义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推动作用。海德格尔的思想主题不是揭示人的行为或心灵的活动,而是通过确立我们通常所说的存在的最本质的东西来阐明存在这个概念。海德格尔的理论体系主要探讨了人的存在意义问题。他引入“此在”的概念,提出了以此在为中心的存在论。海德格尔认为存在总是某个存在者的存在,即我们只能从存在者身上逼问出它的存在来。“彻底解答存在问题就等于说:就某种存在者——即发问的存在者——的存在,使这种存在者透彻可见。”[4]而这种发问的存在者,只能是我们自己。海德格尔用“此在”这一术语来标识这种发问的存在者——生存着的人。在世界中的人是“此在”,“此在”总是既达到(给出)世界又到达世界之中,因此人总是和他人、他物关系着。“此在”在日常生活中所展开的基本存在方式是“沉沦”。“沉沦”是在世界中的迷失,是只被抛入世界而没有自由的拘泥于物。“存在”是超越的,是对存在者的超越,是停留在自身中展开自身,是无蔽的真理——美。海德格尔对“存在”概念的最后判定是上升了的“存在”自身——“大道”。“大道”是存在与时间的共属一体,是隐与显的交融,是诗意的天地神人四重奏的有机整体,唯有不断赴死的人得以感知它。本文将采用最能体现海德格尔思想的“此在”(Dasein)、“存在”、“大道”(Ereignis)等概念来分析小说主人公阿申巴赫的行为选择和经历,探讨出美才是人的本真的生存状态,以期为该小说的研究提供新的思路和视角。
二、阿申巴赫的“此在”——沉沦
海德格尔认为,人最基本的状态就是他的“此在性”,即他进入周围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逗留、繁忙。“此在”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它是进入日常生活世界,不能脱离日常生活而存在。“此在”在日常生活中所展开的基本存在方式是“沉沦”。海德格尔说:“这个名称(沉沦)并不表示任何消极的评价,而是意味着:此在首先与通常寓于它所操劳的‘世界’这种‘消散于——’多半有消失在常人的公众意见中这一特性。此在首先总已从它自身脱落,即从本真的能自己存在而脱落于‘世界’。”[4]人于是被抛入日常生活的框框架架之中,慢慢地被磨平个性与思想,直至成为一般化和平均化的常人。沉沦揭示出个人与他人共同存在的状况,海德格尔形象地称之为混迹于世界之中。阿申巴赫在进入威尼斯之前所过的生活就是这样一种“此在”的沉沦状态。他出生于体面、严谨的家庭,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一生勤勤恳恳、努力工作。他从小就养成了严格自律的生活习惯,从来没有年轻人的闲散无聊和疏忽大意。四五十岁的时候,“他还仍然保持着这种习惯:每天天不亮用冷水浸湿胸部和背部,然后集中精力,在烛光中将晚上睡觉时获得的创作灵感记录下来,一干就是两三小时。”[5]他每天的生活就像钟表一样机械、准时。“古斯塔夫·阿申巴赫是所有那些辛勤劳作,心力憔悴,濒于崩溃边缘,但仍然坚持不懈的人们的代言人。”[6]虽然阿申巴赫年轻的时候也像其他年轻人一样有热情、有想法,“他崇奉理智,在艺术的土壤上辛勤耕耘,收获了种子;他摒弃神秘主义,怀疑天才,对艺术嗤之以鼻”[7],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文章和作品却逐渐抛弃了早年的“大胆直言的犀利风格和微妙清新的色彩,慢慢变得有些官腔和说教意味,变得一本正经、循规蹈矩、精雕细琢、形式规整,甚至有些公式化。”即使那个异国旅行者激起了他到远方旅行的强烈渴望,甚至使他产生了幻觉,但年轻时代养成的理智和自制力很快就把那种心血来潮的念头给压了下去。当他终于下定决心来到威尼斯后,威尼斯旖旎的风光并没有带给他强大的吸引力,相反,旅途中奇装异服的老头、漆黑得像棺木般的贡多拉、没有拿到船费的船夫等等这些不同寻常的景象令阿申巴赫无法平静、反感至极。
规矩体面的家庭背景、多年严格的写作训练、顽固僵化的思想已使阿申巴赫的生活沉沦至吹毛求疵、神经过敏的状态,即使是最汹涌的激情和快乐也无法对其产生影响。他把自己钉在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里,背着镣铐行走,戴着面具生活。如果没有这趟神奇的威尼斯之行,也许阿申巴赫也会和大多数人一样,浑浑噩噩地过完余生,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磨平个性,过着一种泯于众人的非本真生活,一直沉沦下去。
三、阿申巴赫的“存在”——沉醉
在海德格尔看来,存在就是展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一切,是我们立身于其中的世界整体。存在不是显现的结果,它是超越的,是对存在者的超越。存在是指“卓然自立这回事,是指停留在自身中展开自身这回事。”“存在”的意义只能由“此在”,也就是生存着的人来解说。但是很多情况下,人已经弄不清存在者和存在有什么区别,因此把存在者当作存在。海德格尔将此称为存在的遗忘状态,即丢失了本真的还未被遗忘的存在。而存在的被遗忘状态却是生活的日常状态,需要打破这种遗忘状态,海德格尔将这一使命给了美。海德格尔认为,美是作为无蔽的真理的现身方式,而这一无蔽的真理就是存在。“就美最真实的本质而言,它是在感性王国中最闪亮光辉的东西,在某种意义上,它作为这种闪光而同时使存在光耀(照亮存在)。存在是那种人们一开始就在其根本上对其抱有喜爱的东西;正是在走向存在的路上,人被解放了。”[8]阿申巴赫带着一颗疲惫的心来到威尼斯。他之前的生活已沉沦入了不需要任何感情因素介入的机械循环,没有激情,没有快乐,甚至没有感觉。可以说他已经把自我的存在丢失了,正处于存在的被遗忘状态。初到威尼斯,他仍困顿恍惚,本打算呆几天就离开,但在餐厅遇到塔奇奥后,一切都改变了。第一次见到塔奇奥,“阿申巴赫惊讶地注意到这个男孩儿长得是如此完美。他的脸色苍白,神态优雅,蜜色头发,鼻子挺拔,有一张迷人的嘴。表情纯净圣洁,非常迷人,让人想起希腊艺术鼎盛时期的雕塑。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完美无比,阿申巴赫觉得无论在自然界或造型艺术中,都从未见过这样一个有吸引力的作品。”[9]第一次见面阿申巴赫就对塔奇奥印象深刻,他的出现似乎也赶走了阿申巴赫内心的不安,连晚上的梦境也充满了生气。此后的种种不期而遇使阿申巴赫愈来愈喜欢塔奇奥,他一次次地对塔奇奥的神圣之美惊异不已。他把塔奇奥比作古希腊雕塑、爱神丘比特、天神降生时的诗人、盖尼米德,用专家那种冷静的眼光观察、鉴赏塔奇奥,内心沉醉般得欣喜若狂。得知因为行李运送的小差错而使他可以继续留在威尼斯时,他“兴奋地难以置信,胸口一阵痉挛”[10]。“他觉得热血沸腾,内心悲喜交加,马上意识到只是因为塔奇奥,这次离别才那样费力和沉重。”[11]塔奇奥是美的化身,是艺术家眼中的诗和画,他的出现唤醒了阿申巴赫内心被遗忘已久的本真的存在,使阿申巴赫发现了深藏于内心的对至上的美的体验与追求。作为一个谨慎克制、过分自我约束的作家,阿申巴赫对生活感到乏味,对自己创作的瓶颈感到痛苦。而此时,这个美少年点醒了他,让他知道依然有可以铭刻于灵魂的纯净的美,让他知道生活里还有如此诱人的动力。塔奇奥解放了阿申巴赫。
后来,阿申巴赫得以有更多的机会欣赏塔奇奥,他完全沉醉在这种冒险似的情结中。为了不错过塔奇奥的到来,他像完成一项重要任务似的,每天很早便起床来到沙滩。但当塔奇奥真的露面时,他却刻意与其保持远远的距离,掩饰着内心的慌乱,假装忙着干别的事。塔奇奥不知不觉中左右了阿申巴赫的情绪,男孩的出现总使他能感到新的欢愉,“仿佛置身于极乐世界,这里没有雪,没有冬天,没有暴风雨,也没有洪水,只有海洋之神俄西阿那斯送出的柔和的凉风。”[12]阿申巴赫陶醉在这种情愫里,深陷在自我沉醉中。他想象着自己和塔奇奥是苏格拉底和裴多;他着魔般地尾随着塔奇奥在威尼斯城中行走;他在服装的细枝末节上变换花样甚至染发化妆,以便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年轻有活力;当得知霍乱已在威尼斯城中流行时,他觉得应该保持沉默——这样逃离或死亡会带走周围的人,他就能和这个美少年单独在一起了。海德格尔说,“美是最直接提升我们,迷住我们的东西。美一方面作为一个存在者与我们相遇,同时又解放我们,使我们得以观照存在。美是一种在自身中不同的东西;它可以是直接感性外表,同时又向存在飞升;它既是迷人的,又是自由的。因为正是美将我们从存在的忘却中夺走,并肯定了对存在的观照。”[13]如果说初识塔奇奥把阿申巴赫从一种平庸沉沦的生活状态解放了出来,那么后期与塔奇奥的追逐游戏则完全使阿申巴赫甩掉了各种面具,露出了最真实的自己,甚至进入了一种疯狂又迷乱的醉的境地。塔奇奥就是直接提升他、迷住他的“美”,就是他心中遗失的美好。塔奇奥这样一个美少年的出现在带给阿申巴赫感官的审美愉悦的同时,更打开了他心中的潘多拉的盒子,释放了他最真实的自我,带着他从沉沦向本真的存在飞升。阿申巴赫的行为也许看来很可笑、很极端,但和以前那个谨小慎微、畏首畏尾的他相比,此时的他无疑是光辉闪亮的。
美是最光亮的和最值得爱的东西,是存在的一种样态。阿申巴赫被塔奇奥所代表的纯净的美所吸引,在这最光亮的迷人的美的感召下,找到了本真的还未被遗忘的存在。美少年塔奇奥的出现就像一场甘露,浇灌了阿申巴赫久已干涸的心灵。阿申巴赫开始关注内心的渴望,并且敢于释放内心蠢蠢欲动的野兽,在异国他乡做回不一样的自己。这种看似反常的举动实质上才是他真实的自己,是他找到自我后的本真存在。
四、阿申巴赫的“大道”——死亡
海德格尔对存在概念的最后判定上升到了存在自身——即大道。大道不是静止的,它是纯粹的运作,是时间之思维的勾连,是存在与时间的共属一体,是隐与显的交融。大道中包含着某种被海德格尔称之为诗意的东西——天地神人四重奏。在大道这种原始的统一性中,天、地、神、人“四方”归于一体。四方是一个相互勾连的整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当我们思及其中任何一方时,我们已一道思及其他三者。这里我们只探讨其中的“人”。“终有一死者乃是人,人之所以被称为终有一死者,是因为人能够赴死。赴死意味着能够承担作为死亡,唯有人赴死,而且只要人在大地上,在天空下,在诸神面前持留,人就不断赴死。”[14]
死亡的阴影自始至终贯穿整部小说:阿申巴赫在一座纪念墓园的门前遇到那位激起他旅行欲望的异国游客;初到威尼斯,水城的小艇贡多拉在阿申巴赫看来像是漆成黑色的棺木,“它会让人想起死亡,想到灵柩,想到阴暗单调的葬礼和寂静的遗体告别仪式”[15];一直在他心目中保持着光辉形象的美丽城市威尼斯实际上却是空气沉闷,臭气熏天,烟雾腾腾,狭窄小巷里熙熙攘攘,拥挤不堪,甚至还有霍乱。阿申巴赫的威尼斯之行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需以死亡来结束,但除了那次不成功的离开之外,他一直坦然地呆在这里,直至最后的死亡。正如苏格拉底所说,“美将人带往智慧,也带往了激情和痛苦的深渊。”在小说的结尾,连续多日追踪塔奇奥和内心巨大的起伏已严重消耗了阿申巴赫的体力。当得知塔奇奥一家准备离开时,他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困惑感和绝望感。最后,阿申巴赫孤寂地死在了海边的椅子上。阿申巴赫沉浸在对美的偶像的迷醉中,并因为美而深深地爱上了塔奇奥,以致不惧怕也不回避死亡的到来。大规模瘟疫的逼近,他反认为是与塔奇奥单独相处的好机会。只有体味过死才能懂得爱,爱与死有着非此即彼的关系。面对死亡的威胁,他宁可与瘟疫相伴,也不愿离开塔奇奥。这一份从容与淡定是阿申巴赫参透了美、爱与死后才做得出的本真选择。虽然看上去不合常理,但对于一个重新找到本真的艺术家来说是可以理解的。明明知道死亡的不可避免,却依然平静地赴死,阿申巴赫在爱与美的感召下走向了最终的结局。他的爱是真正的大爱,他的美是在死亡的逼迫下依然身不由己地去追随的纯粹的美。他愿将自己的生命置于绝望和痛苦的深渊,主动承担自己的死亡。阿申巴赫临死是幸福的,因为就在那恍惚中的一瞬,他似乎还看到塔奇奥在对他微笑,向他招手,而他似乎也像往常一样,跟着塔奇奥在充满希望的神秘莫测的太空中神游。和以往小心翼翼的尾随和偷偷观察不同,在这一刻,阿申巴赫得到了天使的回应。海德格尔说,“大道是不显眼的东西中最不显眼的,是质朴的东西中最质朴的,是切近的东西中最切近的,是遥远的东西中最遥远的,我们终有一死的人终身栖留于其中。”[16]阿申巴赫以无所畏惧的主动赴死,把自身的蜕变坚持到底,让自己的心灵之旅飞升到终点,成全了自己对纯净的美的追求,成就了自己本真的存在,也成就了自己的“大道”。
五、结语
阿申巴赫的威尼斯之旅是一场抛弃遮蔽,发现自我本真存在的寻找之旅。希腊雕塑般的美少年塔奇奥唤醒了阿申巴赫心中早已被理性写作和克制生活尘封许久的激情,使阿申巴赫开始了一场追寻的游戏。在不断追寻少年,追寻纯净的美,追寻激情四溢的爱的过程中,阿申巴赫亦重新找到了曾经被遗忘的本真存在。阿申巴赫和塔奇奥之间貌似是不被常人接受的不伦之恋,但阿申巴赫的只远观不亵玩和最后的死去都使这段令人哀婉的感情上升到了更高的层次。塔奇奥其实是艺术家所追求的美的化身,他是艺术家眼中的可以用生命传承的诗、画、雕塑以及一切外部和内心的美好,艺术家愿为其倾尽所有的才华、精力乃至生命。阿申巴赫最后无所畏惧地安静死去更是升华了自我,让自己的存在飞升到了天地神人四重奏的“大道”。他殚精竭虑,只为能触及美神的翅膀,完成自己的内心的美好,最终在美的注视下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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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张海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