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兵
摘要:图像阅读、时尚阅读,已成为大学生阅读的主要方式。经典阅读的缺失,是大学生阅读生活的一大重要特质。大学生命教育的核心价值在于敬畏生命,立人修身。经典阅读是大学生生命文化的承载方式,个体生命价值提升的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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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生命价值;经典阅读;大学生命教育
林森浩在一审和二审的羁押期间,正在阅读《复活》,他的律师唐志坚认为在每一次交流过程中,可以明显感受到林森浩的思维方式在进步,而且他的内心当时也表现出了悔意。2012年光棍节前,南大文学院学生侯印国在自己的微信公众账号“侯印国老湿”上发出了“单身·三行诗”大赛的首批作品。如今,光棍节虽然已过,但“单身·三行诗”里弥漫的“光棍的忧伤”依然在继续。侯印国在自己的微信里发出了第五批作品,南大版的“单身·三行诗”渐渐占据了各大社交网站的头条。
这是两种极端的场景,恰恰映射了当今大学生生活中的两极,一边为迟到的阅读,由此带来的救赎,是“罪与罚”的内心黑暗与光明的较量;一边是春来抱死赴尘埃的畅快与坦然,是世界转向光明、爱与美的精神。现实社会,不再有“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国难,不再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伤痕时代,需要什么样的大学生活?
大学创建于中世纪,在那个时期从事学术生涯,被认为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中世纪的大学生是不受一般法庭制裁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社会生活的民主化,大学的特权渐渐缩小,但是大学生应有的浪漫色彩、特殊荣耀、青春精神仍然被保留下来。大学生精神与灵魂构建是诱导青年体认生命奥秘、追寻生命意义的智慧谷,是砥砺青年独立践行“精神成年礼”的神圣祭坛,是“高贵的精神隐修院”(罗曼·罗兰赞其母校巴黎高师)。大学不是“职业培训所”,而是引导学生进行意义追问、终极关怀和灵魂建构。一所大学如果缺乏对于人文精神和人文教育的真正关注,就是对生命的漠视和对灵魂的遗弃。真正的大学教育应涵盖智力教育、道德教育、审美教育、人文教育、通识教育、生命教育、经典教育,并且以此交融贯通。当下,经典阅读的缺失,是大学生阅读生活的一大重要特质。
随着消费社会和科学技术的发展,出现了一种新的文化现象——“ 读图时代”。北京大学社会学系的夏学銮教授认为:图文书的畅销体现了后现代文化对于知识的一种解构,人们从中获得的知识是不系统的、不完整的信息存在。①笔者认为图画的易于接受性,线条化、碎片化的形式,能让学生更加快速地接近经典阅读,打开阅读之门。但是许多大学生在读图时代中用简单的读图形式消解了经典的意义。图像阅读完全丧失了书面文字文本阅读的间接性及其给人物构出的富有感悟特质的想象空间和情蕴意味,丢弃了渗透在文字文本机体中的活的生命与精髓,从而致使经典名著“浮浅化”“庸俗化”,本来博大精深的经典在观众面前变得苍白无力,丧失经典的魅力。图像在现代化的审美中势必会迎合大众的审美情趣,甚至会低俗化,博眼球上发展。其次是时尚阅读的浪潮化,极端个人化的阅读风尚的侵蚀。时尚阅读是一种贴近人们生活现实与情感心理、紧跟时代潮流和社会时尚的阅读形态。如科幻、武侠小说,各种成人童话以及休闲生活小品等。而不少以时尚写作活跃在网络上的大学生写手一夕成名,更加吸引了大学生进入时尚阅读和写作中。这种浅阅读和泛阅读实际上使得一些大学生似乎是乐此不疲地亲近文字,殊不知距离文学的审美本质渐行渐远。
阅读氛围的淡化,风靡于20世纪80年代各大高校的读书会和各种民间读书团体的式微,展现出大学读书文化的颓废。读书过多成为一种小众的生活方式。反之,各种实用性的技能,功利化的社团文化,充斥着大学生活。于是大学生的有限阅读中不免出现了这几种情形:“好读”与“沉默”,喜欢阅读但是停留在快餐式的阅读中,在娱乐至上中迷失自己的方向;“闲情”与“空间”,在一种比较偏狭的阅读方式中不能自拔,特别是网络化阅读,许多人直言“一当我开口的时候,我感到空虚”,在自我赏识的泥淖中不能自拔;阅读的目的是为了“学分”,这使许多文科生的阅读现实化和功利化倾向严重;最终殊途同归,在价值混乱的阅读时代中陷入“内心自由”与“他者评价”的失衡中,缺乏自己的理想信念,丢掉了所需要的核心价值。而此种情形是尤其值得关注思考的。《罪与罚》的主人公拉斯科利尼科夫和他的创造者一样有点疯癫的气质,而且书中的其他人物明显或者不明显地也有这种气质,他有激进的思想,有着特立独行的政治思维,把人分成两派。他有着从西方舶来的理性精神,也在这种精神的指引下,自己分裂成两个极端。“杀掉那个老太婆,把那些将和她一起埋葬的钱拿来创造财富,回报社会”②,他最初大概是这么想的。在这里,青年人的内心的良善,诸如拉斯科利尼科夫的最初斗争良善是符合人的道德性的,然而这个必要性有时候只是善恶两极的异化,就个体生命而言仍然是无法承受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刘海洋、林森浩们的一个重要原因。
龙应台在台大法学院的演讲中谈到:为什么需要文学?了解文学、接近文学,对我们形成价值判断有什么关系?如果说,文学有一百种所谓“功能”而我必须选择一种最重要的,我的答案是:德文有一个很精确的说法,macht sichtbar,意思是“使看不见的东西被看见”。在我自己的体认中,这就是文学跟艺术的最重要、最实质、最核心的一个作用。文学与艺术使我们看见现实背面更贴近生存本质的一种现实,在这种现实里,除了理性的深刻以外,还有直觉的对“美”的顿悟。③明白了自己的现实价值,才能更好地认识生命的本质。每个人的人生处境,当然是一个迷宫,充满了迷惘和彷徨,没有人可以告诉你出路何在。但是当我们在现实价值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价值,才会有生命的张扬和存在。再回溯一下林森浩的悲剧,管窥其生命教育中的缺失:如何面对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这是人与世界联系中的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当然也是人际交往中的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林在采访中一直说自己“是比较直的,不懂拐弯,不计后果的”,这是他的自我评价,也是他认为这种性格最终导致自己的悲剧命运。其实在现实生活中、在人群中,这种人就是我们所界定的情商过低。黄洋应该恰属另一种,比较吃得开会来事风头健。这两种人是最容易“扛”上的,前者瞧不起后者的浮气,后者揶揄前者的迂气。中国社会最容易产生这两种人,究其原因儒家中两极弊端有其滥觞之嫌,例如“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爱轻言就矫以讷,喜行缓就励之以敏,在两极之中变化气质,很容易产生两极化人格,温柔敦厚极难养成。这里就涉及到如何相处的问题,笔者认为要承认人的差异性,但不能符号化。譬如理科男并不是冷静乃至冷漠的代名词,文科生也不都是数学差的人来疯。如果形成符号观点看人,容易形成自己的情绪瓶颈,会将丰富的人简化,也易让自己在人际交往中形成简单一元判断。正如米兰昆德拉所言,伴随地球历史的一体化过程(笔者以为是理性科学极度发达的过程),简化的蛀虫一直以来就在啃噬人类的生活,即使最伟大的爱情最后也会被简化为一个淡淡的回忆组成的骨架。林森浩在对黄洋构成的一元判断中认为黄洋得意地拍打同学的肩膀,是一种志得意满甚至挑衅;也许另一个同学在同情境这样做,却是一种哥们间的友好。符号化一元判断恰恰是我们教育中经常出现的思维。这种思维最简单最方便也最好用,极容易被人接受。
当前的教育走进了最尴尬的境地:知识和技能的学习成了学校学习的全部意义。自己的品格和人生的意义成了学习的附加产品,可有可无。人格的锻炼和理想的建立的空缺使得学生没有自己的生命智慧产生,无法体会人生的温度。“教育在本质上就是一种唤醒人的生命意识,启迪人的精神世界,构建人的生活方式,以实现人的价值生命的活动。”爱因斯坦说:“学校的目标始终应当是:青年人在离开学校时,是作为一个和谐的人,而不是作为一个专家。”传统经典《论语》,“存大体,玩经文”,用心不杂、不旁骛地去读其大体,自己读到的书中一字一句,训诂义解,就成为自己的知识。一天一条地去读。读完后,长存心中,遇到生活中和情理中的相近的理,自己去思考,去玩味,可以登堂入室,得到智慧。这里想到钱穆先生曾经在《关于学问方面之智慧与功力》一书中所说:必读人人必读之书。换言之,即是去读学术传统方面所公认的第一流之书。存大体,玩经文。转益多师是吾师。“以前人之功力来培养自己之智慧”,“由自己之智慧来体会前人之功力”,“以自己之功力来体会前人之智慧”,“鸳鸯秀出持君看,莫把金针度与人”,“神交古人”当知“为其似我,故能忘我”,“用自己之功力来完成自己之智慧”。④
治学和修身应该是中国大学生的必修课,而生命价值的重新发现和建立,则是完善大学生人格之必须,也是全社会道德建设的必须。只有在经典阅读中方可拥有生命和道德智慧,重建生命的价值体系,弥补狭隘专业教育和社会的不良风气对生命的割裂和对灵魂的冷漠,给学生以生命的价值导航和灵魂的逐渐提升。这正是新时期背景下大学人文教育之所在。
引文注释
①赵婧“. 读图”的功过与是非[J].中国图书评论,2005(1):9-11.
②费·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M].非琴,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8.
③马小平.叩响命运的门[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12.
④钱穆.新亚遗铎[M]. 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出版社,2005.
(作者单位:南京师范大学法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