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真
（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吉林长春130024）
摘要：母性召唤下的女性书写使林白的《我要你为人所知》饱含别样的文本价值。只持续了8周之久的生命激唤起女主人公的母性意识，而富有母性特质的认知、情感与尊严感悟具有深邃的内蕴指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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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母性；认知；情感；尊严；林白；《我要你为人所知》
中图分类号：I207.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1580（2014）08—0123—02
收稿日期：2014—03—20
作者简介：孙晓真（1990— ），女，山东蓬莱人。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儿童文学研究所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儿童文学。
林白一直以其一贯坚持的“女性声音”名震文坛。《一个人的战争》、《子弹穿过苹果》、《说吧，房间》等大量注重女性独特身体感受的作品在中国文坛上具有重要价值。《我要你为人所知》被林白认为是她“所有的中篇中最默默无闻的”。它巧妙地以只有女性作家才有的视角为出发点，通过母性的架接勾画出别样的生命悸动。从一个细胞到一个胚胎，从骤然来袭到意外离去，8周的时光对于“我”来说是短暂却铭心的。孩子的光临唤醒了女性的母性意识，“我的脸部线条比以前柔和多了，充盈着母性的光辉”。母性召唤下的认知、情感与感悟更显遒劲。
一、母性召唤下的个体认知
作品主人公自幼就对女性孕育之事较为洞悉。受母亲接生职业影响和熏陶，4岁便知女性是新生命的缔造者，8岁已从《妇女科学》中了解了孕育的奥秘，但这种孕育概念是间接抽象的，“29岁以前，你只是一种潜在的可能，你沉睡在远离我的地方，我的血液里没有你”。间接认知只客观强调了女人之于构筑生命的重要担当作用。女人的孕育体验带有鲜明的个性化特质，一千个孕妇有一千种感受，书本中的定性知识并不能取代实际产生的主观感知。
林白凭借女性作家的身份赋予了主人公灵性真实的孕育认知。当胎儿不期而至时，女性所独有的母性体验与感受喷涌而出。身体上的共生共长是初为人母的首要认知体验，“你让我吃不下饭，让我一天到晚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渐进的生理反应潜在地激发起母性机能，对由母性而引起的女性体验的萌发起到了“润物细无声”的关键作用。当然，胎儿的成长与发育亦是另类的母性感受体验：透明的胎儿拖着两毫米半的身躯在妈妈体内恣意游动，36天的胎儿已滋生出上肢芽与下肢芽，七周的胎儿已有二十个牙齿的牙床，八周的胎儿已经生出半圈芽瓣的耳朵……林白在作品中独辟章节，用浪漫的笔调细致记录了新生命的发育过程。众所周知，没有切身孕育体验的女性是无法如此写实地描绘出胎儿的成长点滴的，只有当孩子真正地在自己的身体内部生根发芽时，为人之母的女性身体律动感受才会构成强烈的生命认知。如果说“只有你，才是跟我血肉相连的世界”的女性感受源于母亲与孩子身体上的同步共生，那么，“我们在混沌的黑暗中睁开眼睛，彼此凝视，彼此确认了”的深层契合则得益于母亲与孩子的精神交汇。母子（女）关系早已凌驾于夫妻、恋人关系之上，孩子永远都是女性的第一精神支柱。“我”以为化验单上的加号是45天的胎儿亲手写赠与自己的信件，孩子在子宫中对我发出“我是谁”、“我从哪儿来”等诸如此类的询问无不是母子（女）间的独特精神沟通。在小小的胎儿身上，女性的精神世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寄托，这正是母性所给予女性自身的深层认知体验。
二、母性召唤下的诗意情感
在林白的其他作品中，读者常常能感受到她的大胆。《一个人的战争》中大量性爱的描写使文本呈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强悍气势。而在《我要你为人所知》中，林白以母性视角剖析、阐释人生琐事，美好、诗意的女性情感在母爱的光照下分外夺目。
“某山区瑶族妇女喂奶的方式有四种，性交的方式有三种，因此我想，这也许正是他们心目中母爱与性爱各自所占的比重”。开篇的点题即已表明在作品中，女性欲望与女性身体已完全从属于母性感受，林白化欲为美，借由母性的光芒自然地将生理层面的需求上升至精神层面的高尚，流露出无限诗意情感。含情脉脉的自语彰显了母性关怀下女性温柔细腻的情感，“我是你柔软的毛巾被，你香甜的大奶锅，然后，你变成了我”。生命的最初悸动在甜蜜香浓的字句间发酵升华出别样美好。外在的语言形式已经为作品奠定了柔顺祥和的基调，主人公渐进的内心变化的描写则为母性中女性情感的传递起到了颇为丰蕴的嫁接作用。孩子的不期而至使得“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母女关系。长期以来，“我”一直都以患有“家庭冷漠症”自居，颇为冷淡的母女关系直接使“我”产生对孩童的厌恶印象，但当胎儿逐渐融入骨血、潜入生命之时，“我”反而对“母亲”的角色寄予了前所未有的憧憬之心。想起母亲肩负着村里新生命的传承重任，想起母亲苍白的人生状态，想起母亲因“我”放弃了再婚的可能……以孩子为纽带，专属于女人间的感同身受纷至沓来，美好的女性情感在人生的一池春水间蔓延开来。孩子的来临亦在无形中改变了女人的处世心境，“我”本来因为评职称事件而愤愤不平，可是一想到“你”，所有的琐事烦恼都回归平和。在母性的召唤下，女性本质中所有美好、平和、诗意的情感都顺理成章地流露出来。
三、母性召唤下的坚韧尊严
在这部作品中，林白倾尽心血地塑造了一位未婚先孕的非常态化的孕妇。特殊的境遇赋予了母性更为深邃的内涵特质，对于女性与孩子尊严的坚强守护则更具力透纸背的现实价值。
面对经济压力、社会舆论等一切即将到来的艰辛困境，“我”却没有“黑云压城城欲摧”式的抱怨。“我”任重道远地肩负起一个生命的重担，对于生命尊严的重视与呵护已然变奏成勇敢的宣言跃然纸上：“我”要为崭新的生命摇旗呐喊，“我”要为新生的期冀鼓掌欢呼，“我要你为人所知”！林白的作品呈现出一种关怀生命、守护尊严的人文价值指向。经济社会的发展与社会风气的开化早已使“打胎”呈现出白热化趋势，生产力的高速发展亦解构了新生命本该具有的神圣与庄重，人类对于生命价值的厚重期待感与认同感更加飘渺如烟。基于消极的生命氛围，作品中的“我”对于胎儿的不抛弃、不放弃便更具有洗涤心灵的内蕴指向。
女性坚韧尊严的自我升华也在作品中得到了充分展现。男性的软弱逃避与女性的勇敢担当形成鲜明对比。面对男性的不负责任，一句“你回去吧。你帮不了我的忙，我自己想办法”的对白看似平实无华，实则波涛涌动，每一个字都具有特殊的内蕴力量。“我”不再是依附于男性的妻母角色，“我”终可成为自由的生命陪护者，女性尊严的自我守卫也在其中勾勒成型。尤为引人注目的是，该作品所流露出的女性思想不再是极端另类的。男女两性不再呈现出对弈搏击状态，“我”也考虑过为尚未出世的孩子重新寻觅一位父亲，“婚姻是一种社会需要”。这种价值观念的流露不同于以往尖锐的执拗，林白不再将女性决绝地归类为男性的对立面，作品中的“我”也期盼常规化的两性状态，只是在企划结婚未果之后才以顽强的姿态担负起孕育生命的责任，这使得女性尊严在作品中得到了更为丰蕴、立体的深化。
母性的光环总能赋予女人别样的美态。《我要你为人所知》中的小生命虽然只有8周时间，但仍可唤醒女主人公的母性潜能，让这位特殊的妈妈散发出迷人的气息。一生致力于“女性写作”的林白，运用其独特的性别优势，将母性力量融入女性世界，使女性因孕育而萌发的个体认知、诗意情感及坚韧尊严得到完美深化。
孩子的出现拓展了女人的生命价值，所有生命之于女人的深度馈赠均在母性的召唤中喷薄而出。8周的时光是生命对于“我”最珍贵的恩赐，即使“你”来去匆匆，即使你注定只是人生幻影，“我”也要你为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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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林白.玫瑰过道［M］.武汉：湖北辞书出版社，1993.
［2］赵彤.女性孕育分娩经验书写——以《红婴仔》和《我要你为人所知》为例［D］.吉林大学，2008.
［3］李静.论林白［J］.南方论坛，2009（3）.
［4］洪子城.中国当代文学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5］杨海燕.在现实与梦幻之间——评林白的《一个人的战争》［J］.长安学刊，201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