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召生
近日一则《中国顶尖大学“使命错位”?》的网帖受到社会热议。文章认为,过于强调就业前景偏离了高等教育的重心,也给包括清华、北大在内的中国顶尖大学造成巨大压力。笔者不想就事论事,联系到“姚班”10 年来的精英教育探索,想重点讨论一下新常态下中国精英教育的问题。
其实上述网帖中强调的顶尖大学应以“培养未来社会的领袖”为目标,说的就是精英教育。这和我们常说的顶尖大学应定位于“培养拔尖创新人才”,本质上是一致的。因此,笔者认为中国顶尖大学的使命就是搞好精英教育,“错位”之说言重了,比较恰当的是“不到位”。
在强调“教育公平”的语境下,讨论精英教育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一般认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在15%以下时属于精英教育阶段,15%~50%为大众化阶段。但社会的精英教育阶段与大学的精英教育,实际上是两回事。也就是说,过去我们处于精英教育阶段时,大学的教育并非精英教育。比如清华,一段时间的定位就是“工程师的摇篮”。由于历史的原因,中国顶尖大学缺乏精英教育的成熟经验,应该是个不争的事实。
为什么我们还要搞精英教育呢?这其实是一个国家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要要求。随着中国逐步走向世界舞台的中心,让更多的中国人成为未来社会的领袖,不仅是中国自身的需要,也是世界对我们的要求。“985 工程”“2011 计划”的意义,或许正在于此。
无论中外,精英教育都是一个“烧钱”的差事,需要持续不断的资源支持。缺钱,也是世界上所有一流大学的常态。国外一流大学校长有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向政府、企业和社会公众争取资源。斯坦福大学前校长卡斯帕尔曾开玩笑说,他一年有很大一部分时间都在和别人握手。在中国,如果名校校长和官员、企业家靠得太近,就会招来很多非议。这便是中外文化的差异。从这个角度看,即使中国的校长也整天和人握手,也未必能筹来那么多钱。
笔者理解网帖作者的本意,是希望国家更加重视精英教育。特别是要继续加大支持力度,给予高校更多的办学自主权,剥离与其宗旨不符的附属功能。这当然是十分正确的。但在实际办学过程中,中国顶尖大学也会碰到现实的无奈。中南一所大学校长就曾坦言,学校一年网络成人教育的收入,已远远超过了国家的985 专项经费。如果中国顶尖大学也和国外一样,全球遴选大师,保持很小的规模,不涉足经营相关活动,所缺的经费从何而来呢?
事实上近10 年来,中国顶尖大学都在进行精英教育的相关探索,国家和大学也给予这些试点项目相应的政策支持。社会关心的经费问题、行政化问题等,在这些试点项目里都得到了较好解决。相比较而言,笔者更为关心的是其培养模式。
“宽口径、厚基础、重交叉”的培养模式,“小班化讨论”的教学形式,是美国一流大学精英教育较为成熟的经验。在清华“姚班”和其他一些试点学院里,我们也能发现它的影子。从目前的试点效果看,确实也很不错。培养学生对于研究的真正兴趣、独立判断能力和批判性思维,是精英教育的重点。如果这样培养出来的人同样会受到就业影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兴趣爱好,就有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这或许意味着,要么是我们的培养目标没有落实,要么是培养模式不接地气。笔者最为担心的是后者。
围绕中国精英教育的模式问题,其实民国时期就有过激烈的争论。有兴趣不妨研究一下“土货校长”张伯苓的教育思想,那时候的南开大学,毕业生适销对路,也出了不少大师。
(选自《中国教育报》2015 年3 月9 日第9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