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古典中国的诗酒文化历史悠久,其产生则与士大夫阶层的兴起密不可分。而曲水流觞作为上巳节所派生出的文人雅集,不仅因其独特的游戏形式而被历代文人所学习模仿,更因其寓情于酒,诗酒相融的独特魅力,成为了古典中国诗酒文化的最好体现。诗与酒相结合,可以激扬文思,启发灵感,使诗人进入一种至情至性的状态中,更催化出了斑斓而绚烂的古典中国文化。
关键词:曲水流觞;诗酒文化;上巳节;文人雅集
所谓“古今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指的是对于古代中国的普通老百姓而言,无论是惬意的过日子,还是困苦的讨生活,都绕不开这关乎个人生存发展的七项生活必需品。而对于古代中国的传统文人来讲,因其多为处于社会中上层的士大夫阶级,拥有较多的个人财富和较高的社会威望,故而其需求得以超脱于基本的生存发展层面,奔向了更高级的精神层面,一言以蔽之,即“琴棋书画诗酒花”。
依照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士大夫阶层在实现了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后,便向往着最高层次自我实现的需要,而自我价值的实现,有时也要借助一定的外物媒介,故而抚琴、作画、手谈、吟诗、赏花、饮酒等风雅的文人活动便应运而生。
中国人饮酒的历史,最早要追溯到商周时期,古云:“杜康造秫酒”,杜康作为夏王朝的五世国王,亲自造酒,可见当时人们对酒的重视程度。在士大夫阶层产生之前,酒主要有两大功用:其一为商代所传的“酒色文化”,即将酒单纯作为宴饮助兴享乐之用,在《史记·殷本纪》中曾记载:“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为长夜之饮。”其二为周代所传的“酒祭文化”,即将酒礼视为最严格的礼节,所谓“六十者三豆,七十者四豆,八十者五豆,九十者六豆。”(<乡饮酒义>)亦将酒视为传统节日活动以及宗庙祭祀的重要組成部分,屠苏酒,雄黄酒,椒花酒等都与传统习俗、节日密不可分。而祓楔沐浴,饮酒赋诗这一传统文人活动,也是经由上巳节的祭祀仪式所派生出的传统文人游乐形式。酒在这一活动中,不仅仅作为宴饮助兴之用,更成为了文人们激扬文思的最佳催化剂。
曲水流觞,最早可以追溯到西周初年,据南朝梁吴均《续齐谐记》:“昔周公卜城洛邑,因流水以泛酒,故逸《诗》云‘羽觞随流波’。”其具体形式为:人们在举行祓楔仪式后,按一定秩序分坐于蜿蜒盘旋的溪水两侧,上游一人取盛满酒的羽觞浮于水上,任其顺流而下,羽觞停在谁的面前,谁即取饮,吟诗作赋,彼此相乐,故名为“曲水流觞”。在整个过程中,因着羽觞停留的位置无法估测,故而有着游戏般的刺激感与紧张感;而又因着其来源于上巳节后的修禊活动,为古代一种除灾祛邪、祓除不祥的祭祀仪式,人们可以通过沐浴春日之水来涤净身上的不祥之气及祸根疾患,故而更充斥着祭祀般的庄重感与仪式感。
觞,系古代盛酒器具,即酒杯。通常为木制,小而体轻,底部有托,可浮于水中。也有陶制的,两边有耳,又称“羽觞”,因其比木杯重,玩时则放在荷叶上,使其浮水而行,顺流而下。
在由古至今的众多祓楔仪式中,因着王羲之的书法名篇《兰亭集序》,那次的兰亭雅集也成为了古典中国最为著名的文人雅集活动。在这次活动中,共有十一人各成诗两篇,十五人各成诗一篇,以及十六人作不出诗各罚酒三觥。借助酒的力量,文人们“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不仅观赏到了自然风物之美好壮阔,更体会到了超脱于庸碌日常生活的精神自由感与愉悦感。而自由驰骋之精神状态,也必然激发了文人们关于人生境遇,生命存在等的哲学性思考。
如参与此次集会的谢安曾赋诗曰:“相与欣佳节,率尔同褰裳。薄云罗阳景,微风翼轻航。醇醑陶丹府,兀若游羲唐。万殊混一理,安复觉彭殇?”他认为万事万物虽于外在方面各有不同,但追其本源,却同在发展变化之中,受着统一的“理”即“道”的约束,在这一方面完全相同,故而生命长久永恒亦或是短暂无常又有什么关系呢?谢安这一思考虽明显受到了魏晋时期老庄玄学“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的影响,但亦可视为作者之神志在受到酒的麻痹后,所肆意释放的平日积累的种种所思所感。而王羲之也在其所做的兰亭诗中言道:“合散固其常,脩短定无始。造新不暂停,一往不再起。”同样蕴含着“世事流云,人生飞絮”般,因不能把握自身命运而生的飘无定感。
而面对这些文人们在酒的催化下所生发的有关个人命运的思考,王羲之则在之后的《兰亭集序》中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即“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既然生命短暂,人事变幻无常没有定准,为何不用乐观的态度面对生活中的变数,趁合适的时候及时行乐呢?这种乐观旷达的态度及观点,诗人唯有借助酒的力量,才能“放诞”地吐出口,现于世,只因酒会将“情感”与“人性”放至最大化,使饮酒之人进入一种极为兴奋、至情至性的境界中。在似醉非醉的玄妙状态下,文人们妙语连珠,文思泉涌,得以将平日里的点点思考汇聚成流。一旦麻痹理智的闸门,这些珠玑之语便会势不可挡的蜂拥而出。而因作诗之人其各自的人生经历,社会地位都不尽相同,故而其饮酒后所“释放”的情感也不尽相似。无怪苏轼曾言道“俯仰各有态,得酒诗自成”。
曲水流觞这类文人雅集,绵延至近代而不绝,正是因为其寓情于酒的独特魅力。借用王羲之的话来说,与挚友围坐水畔,比拼诗情,畅快饮酒,“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酒与诗文相结合,不仅让悠久而灿烂的古典中国文化散发出一股悠长的酒香,更成为了激发历代文人创作的思想之源,灵感之土,孕育了无数辉煌而灿烂的文化明珠。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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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邓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