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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国风》所体现的女性生命力

《诗经》是中国诗史的光辉起点,它从各个方面、各个角度地展现了自殷商到春秋中叶社会生活的历史风貌。在这些朴实动人、扣人心弦的诗篇中,女性也在其中向世人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其中,《诗经·国风》中关于女性形象的诗歌不胜枚举,所塑造的女性形象几乎涵盖了当时社会的各个层面,而内容又涉及恋爱、婚姻、家国等各个方面。可以说,《诗经》是一部记录社会生活的历史文学,也是一部女性文学。 
有着“诗教”之用的《诗经》由孔子整理编订而成,与儒家思想有着紧密的关系,它的内容体现了儒家所倡导的思想文化。于是,许多学者从儒家道德伦理的角度,研读《诗经·国风》所构造的女性形象。但我以为,孔子在整理收录这些女性诗歌的时候,并非全部以儒家的道德伦理、礼乐文化去衡量这些诗歌的价值,也并非想向我们传达的就全是儒家思想。 
因此,笔者尝试从女性视角出发,阐发《诗经·国风》中女性的原始生命力。而这种原始生命力超越了儒家的礼乐道德规范,培育了一位位敢爱敢恨、质朴纯真、生命鲜活的女性。无论是桃李年华的少女,还是贤惠可人的妇人,亦或是惨遭遗弃的怨妇,都以真实纯粹的人性,谱写了生命的赞歌。 
在这里,笔者以为这种原始生命力突出表现在三个方面,分别是:释放天性、大胆逐爱;勇于反抗、坚守爱情;尊奉礼乐、恪守德行。 
一.释放天性、大胆逐爱 
爱情,是人生之中尤为重要的部分。对爱情的渴望与追逐,是人类的本能与天性。《诗经·国风》中,有不少爱情诗刻画了一个个对爱情真挚热情的女性,成为了精粹。她们对待感情率真自然,丝毫不矫揉造作;她们大胆向意中人坦露自己的思慕,绝不遮遮掩掩;她们用简单纯朴的方式表达真挚的感情,自由追求幸福。 
《郑风·溱洧》刻画的便是这样一位对爱情充满渴望,大胆邀请男伴去洧河赏良辰美景的少女。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朱熹《诗集传》言:“郑国之俗,三月上巳之辰,采兰水上以拔除不祥。[1]”这是郑国三月的上巳时节,少男少女在时节的愉悦气氛里,于水边聚会、自由婚配。诗中的少女在这美好的节日里,怀着对爱情的憧憬,手握兰草,来到河畔寻觅意中人。当意中人出现时,少女并没有扭扭捏捏、矫揉娇羞之态。相反,她大方热情地邀约男子一同去洧河岸边狂欢。当男子以“既且”为由婉拒少女时,少女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执着地劝男子“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于是,在少女的坚持下,她得到了自己心仪之人的感情回应,“赠之以勺药”。马瑞辰的《毛诗传笺通释》言:“古代勺与约同声,因此赠勺药同时也含有结良约的意思。[2]”可见,在少女执着的追求下,这份感情也得到了她所期待的回应。 
同样,《郑风·寨裳》亦刻画出一位要求心爱的男子来与自己幽会的可爱女子。 
子惠思我,寨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襄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这是一首恋爱中的男女戏谑之辞。诗中的女子要她的心上人涉水以示对她的真诚,她提到:“子惠思我,寨裳涉溱”;“子惠思我,襄裳涉洧”,希望男子涉溱,涉洧以相近相亲。年轻的女子渴望着男子的示爱,用娇嗔的可爱语气呼唤对岸的男子涉水过来相伴。而后“子不我思,岂无他人”,则显出女子对自己的爱情充满了自信与率真。但如果心仪的男子没有跋山涉水的勇气,她也绝不委屈自己来眷恋这不愿付出真心的男子。 
《诗经·国风》中的这些女子,有着平等独立的男女意识,超越了男尊女卑的男权意识。她们炙热地渴望爱情,大胆地追求爱情;她们不会扭捏作态、含蓄隐晦,而是爽直开朗、自然可爱。这是未经雕琢的青春活力,是少女们青涩年华里生命的张力。 
二.敢于反抗、坚守爱情 
《诗经》的时代是以男性为主体的父系社会时代,森严的等级制度和吃人礼教常使女性遭受不公待遇,尤其在婚姻中。对于婚姻,女性往往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被迫放弃自主选择夫君的权利。同时,女性沦为生育繁衍的工具,与丈夫缺少感情基础与内心交流,婚后生活并不幸福。 
但即使在封建思想如此浓厚的社会环境下,依然有那么一群女性,她们勇敢地反抗不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努力地争取自己应有的幸福。 
《鄘风·柏舟》便写出了这样一位为爱情奋不顾身反抗的女性。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髡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泛彼柏舟,在彼中侧。髡彼两髦,实维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诗中女子的爱情受到了父母与世俗礼教的阻拦,不能与自己心仪之人终成眷属。但她誓死捍卫自己的爱情,喊出了内心的反抗,“母也天只!不谅人只!”在残酷的世俗礼教与无情的社会舆论下,她不惜以抵抗父母之命与传统观念为代价,而求一世幸福。而这,需要何等的勇气才能如此啊! 
如果说《鄘风·柏舟》的女子只是为爱情发出了自己强有力的呐喊,那么《鄘风·蝃蝀》的女子则是为其付诸了反抗的实践。 
蝃蝀在东,莫之敢指。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 
朝隮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远兄弟父母。乃如之人也,怀昏姻也。大无信也,不知命也! 
诗里的女子在遇见命中注定之人时,甚至未经过父母的同意,便与那位男子共结连理。为了自己的爱情,她可以全然不顾父母之言,不理世俗礼教之辞。这在森严的礼教制度之下,是多么大胆而荒唐的行为!这样的行为极可能会招致社会对她的歧视以及其家庭的谩骂,但她不闻不问,勇敢地坚持自己的选择。由此想来,在某些情况下,女性的勇气与担当并不亚于男性。 
当女性为坚守爱情而不惜一切去抵抗整个社会所推崇的价值观念时,她将承受的可能会远远超过她所估计的。但这就是女性,在她们的世界里,权力与地位往往不及爱情与婚姻,她们可以为了所爱,飞蛾扑火,只为赢得恋人的回应与婚姻的幸福。 
三.尊奉礼乐、恪守德行 
马克思曾说:“人和人之间的直接的、自然的﹑必然的关系是男女之间……从这种关系就可以判断人的整个教养程度。”[3]在《诗经·国风》众多描写男女关系的诗歌中,我们亦能看出当时女子所尊奉的礼乐,恪守的德行。 
《国风·周南·关雎》是《诗经》中最为著名的情诗: 
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宛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笔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首情诗描写一位男子因对美丽端庄的“窈窕淑女”产生了爱慕之情而魂牵梦绕﹑辗转反侧。男子为向这位女子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情,既“琴瑟友之”,又“钟鼓乐之”。通过男子对女子的执着追求,我们可以推测出这位女子一定如早春中绽放的花蕾一般美好。这样的美好,我们暂且不知是“色美”还是“德美”。但是,从男子的态度转变中,我们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男子由一开始的“寤寐求之”“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相思,到后来“琴瑟友之”“钟鼓乐之”,以正式传统的礼仪对待自己思慕的女子。可见,男子以礼克制心中的冲动,将爱意控制在相思的层面,而无违反礼仪之举。这从折射出这位女子一定也是自珍自爱、品性高洁之人,才能得到男性的尊重。 
《邶风·雄稚》中有一位独守空房的贤妻,让我们肃然起敬。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易云能来?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雄雉于飞,下上其音”,雄稚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天空翱翔,而自己服役在外的丈夫却还未归家。“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易云能来?”看着那轮日月交辉,不禁思念起自己的夫君。最后,“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思妇勇敢地控诉了这造成夫妻离散的黑暗社会制度,并坚信她和丈夫的美好生活一定会来到。即使丈夫常年在外,甚至音讯全无,她依然恪守妇德,对丈夫矢志不渝,等待丈夫归来,忠贞于婚姻。 
《邶风·燕燕》中提到“终温且惠,淑慎其身”,是说女子要做到温婉恭顺,谨慎涵养,才可称之为“伊人”。可见,拥有娇美的容颜并不是《诗经·国风》所推崇的“伊人”,真正的“伊人”既有色,又有德。它提倡女子要有良好的修养——专一忠贞、温顺贤良、体贴可人、勤劳勇敢、勤俭持家,才能得到男性的爱慕与青睐。而这样的“妇德”与当时的道德规范是相符的。 
如上所言,《诗经·国风》中每一首歌咏女性的诗歌,都是她们内心情感的再现。字里行间中充满着强烈的原始生命力,这是一种最真实纯粹的人性与生命本质。在爱情和婚姻面前  [本文由WWw.dYLw.NEt提供,第 一论文网进行论文代写和论文发表服务,欢迎光临dYLW.neT],她们大胆追求着自己的爱情,独立自主,可爱至极;她们坚守自己的爱情,敢于反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勇敢至极;她们恪守妇德,终温且惠,淑慎其身,美好至极。这便是《诗经》中的伊人,有着朴实无华的生命张力,有着道德礼乐规范下的美好品性。 
参考文献 
[1]朱熹.《诗集传》[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2]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M].北京:中华书局,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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