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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吗?菲利普?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忘记过你的脸……”当我们准备走到船的另一头时,一阵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好像是喃喃自语。我看到于勒从原来坐着的地方站起身,佝偻着背,一双眼睛显得阴暗而使人捉摸不透。
“我发了财—或者说,我发过财。我给你写了信,我本应该回去,可是——看看,”于勒摊开手无奈地望着船的四面,好似向别人展示一件糟糕的画作,“如今到了这步田地,我现在只想……菲利普,你还认我这个弟弟吗?菲利普!”
我父亲仍然背着身站着,望着远处的哲赛岛,如同一块木雕。
“那个买牡蛎的,他是在叫我们吗?”二姐女婿呆立在我们旁边,不知发生了什么,疑惑地问道。
我看到二姐脸色惨白,赶忙抓住丈夫的一只手臂走开了。船上的水手和上流绅士们都朝我们望来,似乎将要看到一场在环球剧院才能上演的好戏。大姐看到情况不对,偷偷和二姐穿过人群溜走了。我也想走开,却被母亲制止。
“先生,”母亲转过身,一手死死地拽住父亲的手臂,“我们可曾认识那位……买牡蛎的水手?”听得出她有意提高音调,好让旁边的人听见。父亲张皇之时猛地转过身来,脸上硬挤出生硬的笑容,回答道:“是的,不!我从没有遇到他,根本没有……”
“菲利普先生,请允许我说,这几十年来我在美利坚的土地上四处闯荡,一心想着能混出个样子好赔偿你。不过现在不可能了,我只想知道你是否还把我当作亲弟弟,菲利普!给我一个回答吧。”于勒的声音在颤抖,就像是乞求别人施舍,我弄不清他黯淡的眼中是否闪着泪光。
母亲惊恐地望着四面,拉着父亲便走,说道:“我们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他一定是神志不清了。”
这时,一位像警员模样的人拦住了我们;“抱歉,你们一定认识那个买牡蛎的,他原是一个小本商人,后来不知为何流浪在街头,他现在被安顿在船上做水手,但他年岁太大了。他提到在法国有亲人……”
“一定是搞错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母亲和父亲一同说,接着就向另一头走。
“等等,那为什么他叫得出你名字,想必你就是他亲哥哥吧。”
“不可能,我不可能有这样胡作非为的弟弟,他简直是一个败家子,一个无赖,他吃了我的遗产,现在反来找我们讨饭,没门……”父亲猛地停住了,脸上涨的通红,一旁的母亲也听出了破绽,脸刷地变白了。
“那么,抱歉打扰了。”那人穿过人群走了。
围观的水手和上流人士们窃窃私语,也各自散去。
我看到于勒默默坐回了原处。